行走在阴郁的大街上, 晨雾向你撒下些许冷雨。忽而北风刮过,穿透厚重的袄子。这一丝清冷,让你疲倦的身体感到舒适,沉昏的脑也醒了几分。你想幻想着自己走在无垠的荒野,但街上的零散灯光在雾的散射下化作一些星火,提醒着你那忘不掉的对拥挤的厌恶;也照着往来的拥挤的人们的脸,可惜还是看不清————他们每个人都吐着浓浓的蒸汽,你也不例外。人们呼哧呼哧地行走着,浓厚的烟雾盖住了他们的脸,像工厂的烟囱口一样远,一样迷茫。有些体面的人用精致的围巾掩饰着,也有些肮脏的人吐出的蒸汽里混着烟味儿。
上了轻轨,车厢里同样阴郁。车厢加速冲破晨雾,在雨幕中划开一道口子,而显得雨更大了。铁轨同样发出了呼哧呼哧的啸声,好像它的身体已经沸腾。你坐在它铁皮包裹的内脏里,像车厢里其他乘客一样,从一个水泥盒子里被送到另一个水泥盒子里。轻轨像奔腾的血液,压榨着你的心脏,泵给城市的心脏。
此时雨越下越大,而你感到兴奋。你会在极端天气下感到兴奋,因为这样的天气是自然意志的强烈信号,不论狂风骤雨,漫山飞雪,它们无意中削弱了你对这个城市的感知,你会潜意识里认定这是从地球别处吹来的风,带来了阿尔卑斯的雪,大西洋的雨,哪怕是撒哈拉的尘。你的视野在无形中被放大,这个时候你真正理解到你存在于地球上,存在于宇宙中,而不是人类打造的城市里,也只有这时你真正与万物连接。终于,这暴雨为你的内心带来了无垠荒野的到访,使你像一道闪电,击穿了你面对自己时看不穿的浓雾。